困境

  2月以來沒有賣出一只蛙,存欄青蛙還需繼續投入資金,養殖戶資金鏈快斷了

  4月13日,記者在位于南充市營山縣豐產鄉金竹村六組的養殖場見到了盧平,淺淺的水塘邊上,青蛙密密地趴著,一有人走近就紛紛跳進水中。“看嘛,池子里好多翻肚皮的,最近喂得少,都是餓死的。”

  耳邊蛙鳴陣陣,一派寧靜的田園風光,盧平卻覺得吵鬧和焦躁。從2018年開始養蛙,他和合伙人已經投入超過70萬元,就盼著今年迎來收獲。

  沒想到形勢突變。2月初起,四川對青蛙養殖場所等全面封控隔離,盧平的養殖場沒有開過門,也沒有一只青蛙銷售出去。一切仿佛被按下“暫停鍵”,但青蛙的生長不會停。2月底,青蛙陸續結束冬眠,隨后產卵、繁殖,張口就要吃。

  盧平算了一筆賬,他已經將飼料減半,每天花費也要500元左右,一個月就要1.5萬元。養殖場現有庫存成品蛙1.5萬斤,按照每斤20元的價格計算,價值可達30萬元。“賣不掉,錢回不來,還要繼續往里扔。”艱難地撐了兩個多月,盧平說,資金鏈快要斷了。

  記者采訪了省內多名青蛙養殖戶,他們都面臨和盧平一樣的問題。一邊是存欄青蛙積壓,另一邊則是持續不斷的投入。由于養蛙前期投入較大,記者采訪的三家養殖場,都向銀行申請了貸款。盧平和合伙人一共貸款40多萬元,其中30萬元貼息助農貸款需要在9月償還本金,如果不讓養了,可能存在還不上貸款的風險。

  盧平所在的營山縣共有461畝青蛙養殖基地,畝均產值約5萬元,年產值超過2000萬元。該縣自然資源和規劃局相關負責人介紹,青蛙養殖項目在當地發展了三四年,已成為地方特色產業之一,不少養殖場都吸納了本村貧困戶務工。盧平的養殖場就聘用了3名貧困戶村民,去年人均工資收入達到7萬元。

  在江油市大康鎮水口廟村,稻蛙共生項目不僅是該村的脫貧項目,還是村集體經濟的支柱產業。在江油市人大研究室2019年12月的一篇調研報告中提到,截至2019年12月,水口廟村以嘉沃養殖專業合作社為依托的稻田養蛙產業已流轉土地160畝,177戶533人以土地入股受益,其中建檔立卡貧困戶8戶29人。預計2020年每戶可分紅5649元,人均增收1883元。

  對2020年的“預計”顯然已經難以實現。水口廟村黨支部書記、大康鎮嘉沃養殖專業合作社理事長胡海說,通過3年時間才把稻蛙共生項目培育起來。如果不讓養,村集體經濟將受到重創。

  等待

  蛙農到當地林業、農業部門咨詢,得到的回復均為“等”

  青蛙還能不能繼續養殖出售?帶著疑惑,盧平與胡海也曾一次次到當地林業、農業部門咨詢,得到的回復均為一個字:“等”。營山縣自然資源和規劃局相關負責人表示,現在國家也沒說取締養殖,但市場上目前不能流通。

  記者采訪的養殖戶都表示希望得到更準確的回復,“如果不讓賣,就明明白白告訴我們,我們再想別的辦法,最好能給點補貼政策幫助我們轉行,現在這樣真的太焦人了。”多名蛙農告訴記者。

  政策之所以遲遲難以明確,業內人士分析,主要是兩方面的原因——

  一方面,全國人大常委會決定全面禁止食用野生動物,包括國家保護的“有重要生態、科學、社會價值的陸生野生動物”(俗稱“三有動物”),按照生態價值,黑斑蛙等本土青蛙就在上述名單之中。但另一方面,黑斑蛙等青蛙的人工養殖已經摸索了25年,黑斑蛙等逐漸成為老百姓的大眾消費食材,“一 刀切”禁售,影響眾多蛙農生計。

  以黑斑蛙為例,省農科院水產研究所所長杜軍告訴記者:早在1995年,四川人劉春軍開始嘗試人工馴養野生黑斑蛙,是國內第一張黑斑蛙馴養許可證的持有人。早先青蛙養殖還需要到野外采種苗,現在已經不需要了,都是人工繁殖的后代,吃的也主要是配方飼料。記者聯系到的青蛙銷售商也證實:去年銷售的青蛙種苗就已是人工繁育的第八代。“而且青蛙屬于兩棲動物,與人類親緣較遠,不會產生人蛙共患的疫病。”杜軍說。

  如果禁養青蛙,影響的可能不僅僅是蛙農利益。“還可能影響到在農村推廣的‘稻蛙共生’模式。”杜軍進一步解釋:稻田養蛙,是一種生態化的種養方式,青蛙吃掉了稻田里的蟲子,減少了化肥農藥的用量,水稻長勢更好,而且還能提升土地的收益。通過稻田養蛙,每畝的利潤超過1萬元。